林叶枯黄,几片悠悠落地,随着淬毒的机关线全部命中,几位蒙面的黑衣人不甘地倒下。
柳风眠照常泼洒上化尸水,然后步履从容地离去,那身洁净白衣纤尘不染,像是月光织成的绸缎。
谦谦公子走到前方等候的马车旁,阿朝掀开窗帘探出脑袋:“五师兄,你做什么去了?”
柳风眠无奈一笑:“有些仇家跟来了,不碍事,已经解决了。”
说来奇怪,他带阿朝去夏荷城城主府时,居然发现城主一家子在不久前离开了原来的住地,搬到了神女祭的祭坛附近。
而且,他来到夏荷城的行踪不知道被谁泄露了,搞得他以前的仇人也找上门来,现在只得找个马车一边解决仇敌一起带着阿朝去城主府。
等柳风眠上了马车,马夫一甩缰绳继续赶路。
阿朝呢,则开始掰着手指算起来,这一路上因为追杀被迫靠停了多少次。
该说不说,她五师兄仇家系肿的多啊。
本该早些时候就到了城主府,怎么就能拖到现在还在路上。
瞧她垂下眉眼认真数着的模样,柳风眠笑着将一碗冰糖灵乳推了过去。
车厢典雅宽敞,一张雕花桌摆满餐点。
柳风眠毫不吝啬地说了声:“尝尝。”
他像个老妈子似的,一路上一直照顾阿朝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真真是让阿朝觉得自己还在凡界的宫里当香香公主呢。
阿朝双手捧碗,问道:“五师兄,窝们介样系不系太奢侈了?”
柳风眠唇边带笑:“有钱为何不花?”
阿朝:“阔系五师兄你不系很贪财吗,肿么舍得给窝买介么多呲的?”
柳风眠一愣。
对啊。
他以往好像从没这样子过,以他的性子本就应当能省则省,根本会花这么多钱用来给阿朝买吃的。
难不成他这几日都在挥霍自己的灵石来照顾阿朝吗?
他不会是中什么怨种咒了吧?!
柳风眠不理解这是因为什么,只得将这一切归功在照顾阿朝的任务上。
对,这只是一场生意上的往来。
马车一路平缓行驶,一碗冰糖灵乳下肚,阿朝跟柳风眠并排靠着软垫,像只餍足要眯眼睡的猫儿,声线也慵懒几分:
“五师兄,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杀你呀?”
柳风眠侧眸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清润的眸光染上无奈。
他道:“怎么说呢,你也知道我创办的万事门是帮助他人解决问题的,根据他们想要解决的问题来选决定合适的酬劳。”
“但是呢,我们万事门中人大都是孤儿且经验较少,所以我们和其他相似场所的优势只体现在成员的态度上。”
“可态度一好,难免会遇到很多人来我们这寻找优越感,刻意进行打压、刁难和欺辱。”
“门下有的人忍不了,便与一些客户起了争执,后面即使我进行了调节,可还是结下了仇怨。”
“不仅如此,有时候我们万事门处理事情时,会影响到第三方的利益,他们试图用更多的利益来终止交易,但我这人吧,有个原则。”
“我虽然贪财,但不会为了更多的利益来终止先前确定过的交易,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万事门的仇家也更多了。”
听到这个阿朝颇感意外,还以为她五师兄有这么多仇家系因为太过贪财然后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看出她的讶异,柳风眠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声线温和:
“总之呢,我这人应该算是个有原则的奸商吧。”
“喜欢从每次合作中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可又不会干什么偷摸抢骗之类的事。”
更关键的是,他是个商人,但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捏。
有人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他就会杀了对方,他袖里藏得最多的就要数化尸水了。
阿朝眨眼,继续问道:“既然这样,那如果现在有麻烦人物找你办事,你还会愿意去咩?”
柳风眠没有多加思考,马上回道:“有灵石赚为什么不赚?”
她欲言又止:“五师兄……”
你为什么介么喜欢赚灵石?
还没等阿朝问出声,柳风眠往她唇瓣递糕点,面如冠玉问道:“怎么了?”
阿朝:“……没什么。”
阿朝没有回话,也许背后有什么隐情,最终她还是选择闭嘴。
不知不觉天边染上瑰丽的橘色调,轻盈的云层在晚霞的照射下嵌上金边,层层辉映,像极了少女叠荡起的花朵裙摆,承载了一场柔软的美梦。
柳风眠瞥向两人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又看向天幕的绮丽,颇为雅致地说:“小师妹你瞧。”
行得太久了,阿朝有些犯困,被柳风眠这么一提醒,她无精打采地掀起眼皮。
阿朝:“肿么,到了吗?”
柳风眠:“……”
就不能懂点浪漫吗?
他有些汗颜,干巴巴地回复:“快了。”
阿朝又丧丧地耷拉下脑袋:“那到了五师兄再叫窝吧。”
柳风眠微梗,只道是这小师妹太小不解人间风情。
虽然确实有些累,可这美景能解乏啊,瞧两眼身心完全被治愈了。
两人又行了半刻钟,终于在一座低奢风的府邸前停下,端端正正的鎏金牌匾上,写着“萧府”二字。
柳风眠敲门三下,很快有侍卫来开门。
“何人?”
柳风眠回道:“在下柳风眠。”
侍卫眼睛“噌”地一亮,赶忙招呼二人进门。
柳风眠唇边带笑,给人亲近之感:“有劳了。”
侍卫领着二人进去,可在会客室门前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呵,哪里的野鸡也配来我夏荷城城主府?”
这声音青涩稚嫩,但是带着的恶意却是十成十。
走近一看,才见是一紫紶衣袍的小公子,半绾着一个发髻,用琥珀垂棠冠固定,耳边留出两缕长长的发鬓,皆琳琅系着金玉发扣,额上覆一镶玉缎带,水眸溜圆,粉雕玉琢。
就是说话有点难听……
柳风眠蹙眉,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
柳风眠:“这谁家倒霉孩子?就你一个?你家大人呢?”
萧梧寒:“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夏荷城二公子萧梧寒,你们这些臭野鸡识相的话就快放开我!”
刚刚还气宇轩昂的小公子现在像一只被揪住后颈的猫儿,蹬脚挥手挣扎着,奈何脚离地一尺多高,挣动不脱,只得抬眼恨恨地看着柳风眠和阿朝。
柳风眠:“不放,死小孩,说话这么难听。”
这萧梧寒他好像听别人说过,一向刁蛮娇纵,虽是夏荷城城主的小儿子,但,在外的名声不太好。
等萧梧寒蹬了一会的腿后,为了避免过多的争执,柳风眠还是松了手。
而萧梧寒摔了个屁股墩,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柳风眠,一双大眼睛里水汽蒸腾,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要哭了。